文 | 李咏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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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李玟所遭遇的病痛、婚变、抑郁……这几天人们已经讨论得太多，在此不再赘述，只想从一个特别的角度，谈谈乐观和抑郁的辩证关系。
很多媒体在报道一代流行乐天后李玟离世的消息时，都不约而同地选用了一张她在病房中双手合十的照片，照片上的她似在祈祷，脸上是少有人见过的表情，那可以说是人类面孔上出现的最为复杂而意味深长的情绪之一：既感悲伤又深觉安慰，既沉溺于痛苦又似乎获得了某种解脱的平静，既能感受到她在钝重下挣扎的压力、又感觉她似乎处于一脚踏空般某种失重的无序。
是人，皆能同理共情，于是很多媒体选用了这张照片，相信即使没有深想，也会下意识感觉这张图片最能体现李玟处于生命的倒计时中那种真实复杂的状态：仿佛正在“溺水”的状态中挣扎求生。
这张图片原本是配发在李玟今年2月公布自己即将接受腿部治疗的消息中，所配发的文字一如既往的积极阳光，有一种大事化小的“我可以、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的观感，现在看起来，那只是一种她潜意识中出于惯性的“强迫性坚强”。所以当时即使有人读懂了这张照片上所潜藏的痛苦，也不过认为这位渐渐低调的著名歌手正在翻越人生中的一个小小陡坡——我们所有人一生中谁没有遇到大大小小的挫折？可现在回过头来看，当时李玟所背负的，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几根稻草。
直到她因轻生而离世的消息一传来，人们大为震惊：连李玟这样光鲜亮丽的成功人生，居然也会因为抑郁而自杀？作为令人印象深刻的初代港台流行乐天后，她的众多经典作品传唱度极高，在中西方流行音乐领域都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2011年，在事业的高峰期，她和相恋多年的富商男友结婚，一时间可谓事业婚姻双得意。成功往往可以疗愈痛苦，但过分地想要守护“成功的完美”，则极有可能将人性拖入深渊。
比如李玟，世人看见她所披上的那袭华美的袍子，而袍子下跳蚤所啮咬的那些我们看不见的痛苦，只能她自己默默承受。甚至可以说人生的“袍子”越是华美，为了维持这种“华美”背后所付出的代价就越是巨大。李玟作为唱跳歌手而知名，而自幼时就如影随形的严重腿伤，让她每一次起舞都如踏荆棘；婚姻看起来美如童话，而背后却是丈夫频频出轨，李玟多次尝试试管婴儿失败的惨烈。抑郁只是一种表征，更深层的原因固然是外界给予的压力，而亲手接过这些“石头”，沉沉压在心上的，却往往是我们自己。
随着李玟离世，抑郁症再次引起人们的热议，在众多媒体的讨论中，一个新的名词引起公众的关注：“微笑抑郁症”。这是一个通俗的说法，指带有抑郁情绪的人故意把抑郁的一面掩饰起来，戴着微笑的面具，让外界以为自己无比强大、一切都好。这类患者难以及时得到外界帮助，微笑的面具和哭泣的面容所引发的知行不一，往往会带来身心的撕裂，进而更容易让他们陷入孤立无援、内外煎熬的境地。
李玟常以“女战士”自诩，在她最近所发的新歌、也是最后一首歌——《战歌》中写到：“伤痛过、血泪模糊过，怀疑过、也重新来过，向命运承诺……”歌词何其坚强，而与之相对的，彼时她的心理状态已岌岌可危，如果那时她没有固守“坚强”这个标签，而是坦陈脆弱、别吝于求助他人，是不是之后事态的走向就会完全不一样？
不要低估抑郁症带来的破坏，但也不必高估抑郁症带来的影响。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每个人的心理状态都不是一成不变，情绪由白至黑，恍若琴键，中间依次递增的灰度往往会受外界的影响而不断波动，自己能够冷静的觉察、并且适时做出调整就显得尤为重要。实在沉陷于某种负面情绪时，也不必苛求自己随时完美，生命本应该容纳一定程度上的合理脆弱，有时候嘴角向下，不也是一种人生的轻松和从容？
李玟轻生前夕，还在留言鼓励粉丝，表示自己会“再努力努力”，现在看到这句话，令人不胜唏嘘，“别努力了，女孩，大声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会好受一点。”要是当时有人这样对李玟说，事情的发展会不会完全不同？
【作者】 李咏瑾
南方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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