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看你啦。”时间俨然被拨回了不知道多久的那个晚上，伴随着尘封已久的记忆，空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了那间熟悉的屋子跟前。
“你一个人住里面还过得好吗？”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柄显得无比巨大的古铜色钥匙：“早知道你那么害怕别人进来，我就给你配一把更大的钥匙。”
兴许在路人看来，在这儿盖房子的人，脑袋多少是沾点儿的。且不用说这块地方是这个城市的老城区，就靠这地皮的价值，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想的。卖出去地皮就是赚大钱，哪能想到有傻子占着这么好一块儿地皮盖了间破屋子。
【资料图】
“我进来了哦。”空费劲儿地把钥匙插进被海风锈蚀得很严重的铁锁，用力捅了捅，得，这老伙计眼看是干不了了，直接给卡的是死死的。别说开锁了，现在钥匙都拔不出来了。
“还是暴力开锁吧。”空从背包里面取出一只大钳子，只是往锁上一放一压，这老锁头就直接不堪重负地倒了，空留下两道橙黄色的铁锈贴在了这扇破破烂烂的大门上。
“影，我回来看你了。”空伸手按在门上，心里默默念叨着。那扇铁门早已被海风腐蚀得不成样子，几乎是一推就倒那种。可在空手心里，这扇门仿佛是千斤闸一样，用再大的力气，也无法动其分毫。
“还是走吧。”他实在不想面对，却又感觉大地抱住了他的脚，示意他多少也回去看看。
“那就最后看一眼吧。”空无奈，只得推门进入小院。
“池水也干了啊。”斜眼瞟了一下，往常那个水声潺潺的小池塘，现在也早已干涸，空留下一地遍布风蚀皱纹的破石头。
他的手按在门上很久了，可还是不想推开。
已经不止一次脑补里面的情况，可是……
“吱呀……”
门还是被推开了。金红色的夕阳窜进屋子，照亮了里面的全貌。空耸耸鼻子，里面是一股令人难以言说的味道：“霉味？腥味？还是铁锈味？”
他轻轻地走进屋子，细细端详着眼前的一切。因为长久没有人住，地上早已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鞋底踩在上面，带起来一簇簇蒲公英似的灰末。而往日的窗台，也早已因海风的腐蚀变得破旧不堪。就连制作良好的窗框，此时也爬上了几处不堪重负的裂痕。海风猛地冲进屋子，带起地上的尘土和记忆里的碎片撒在空气中，像放映机一样刺激着空的脑袋：“想起来了吗？”
“怎么能想不起来啊，那个拖着紫色长发大辫子的女孩，那个贪吃在家和自己打闹的女孩，那个看见虫子就吓得大叫缩自己怀里哭唧唧的小哭包，怎么能忘记呢？”
“可是她现在都不在这儿了，你记起来又有什么用呢？”
“多虑这些干嘛。”空笑着摇摇头，慢慢走近卧室：“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一点儿也没变，只是积了一层灰，连老鼠都懒得来。给她买的那只鲸鱼，还安安静静地趴在那只小一点的粉色枕头上。”
“显得是谁要她死似的。”对方骂了一句，扔出了一把钥匙：“死的好！”
“去厨房看看吧。”
“原来你也老了。”空伸手摸摸放在角落的冰箱，感受着时间刻在它身上的痕迹：“许久不通电，你也很难受吧？”
“只是不能工作，倒不是像主人一样丢了半条命。”
“……”让我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吧。
“这是？”
“女主人平时最喜欢的酸奶和燕麦巧克力吧。不过现在早就都过期了。酸奶估计早就结块了。”
“难得你还记得她喜欢什么啊。”
“谁让当初你们两口子就喜欢往里面塞水果零食呢。”
“那你不会抗议？”
“我可是机器啊，服从就好了。对了，帮我拉下窗帘，好晒的。”
“可以暂缓吗？”
“你该不会又想起她了吧？”
“猜的没错。以前，经常跟她在这看大海。”
“三句不离。搞不懂你们人类。”
“怎么了？也罢，你是机器能有什么心。”
“去衣柜看看吧，说不定女主人给你留了什么东西呢？”
“也好。”
“让我看看吧。把属于她的记忆彻底带走。”
他打开了衣柜，望着里面整整齐齐的层层叠叠，不禁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回家都是衣服一扔就躺倒的。”
“索性把这些衣服都拿走吧，洗洗还可以穿。”他摸出一只大袋子，慢慢装着自己的衣服：“衬衫，背心，衣服，裤子，直至整个袋子鼓鼓囊囊。”
“不把她也带回家吗？”衣柜说话了。
“带回去吧。”空又取出一只袋子，把手伸向了下面的衣柜：“里面码着的都是她之前穿过的衣服。”
“衬衫、毛衣、卫衣，外搭的小西装，半膝的格子裙，全套的连衣裙，还有居家的睡衣。紧紧挨着它们的是独属于女孩子的袜子：“棉袜，丝袜，短袜，长袜，黑色的，白色的。空轻轻提起一条，细细摩挲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这种感觉，是套在她腿上的啊。只可惜，又多了灰尘。”
“都收拾好了，坐沙发上歇一歇吧。”他闭上眼，比任何时候都巴望着，门突然动了，走进来一个个子高高的，脑后拖着辫子的女孩子，轻轻抱着自己亲吻。可惜，都是不可能了。
起身回家吧。他提起了那两包衣服，又看了看压在茶几下面的那几张照片：“那时候她还活着，两个人在海边笑得很开心，俨然是无忧无虑。”
“该回来了。”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回家吃饭了老公。”
“你是谁？”他摸出手机，望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回趟家，就把老婆也给忘了？”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高挑的紫发女孩大步走了进来。
“你是？”
“那么想让我死？”女孩满脸委屈，伸出双臂：“影宝想要一个大大的抱抱！”
“你不是她，只不过是我的幻想罢了。”空苦笑着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这样也不能相信吗？”他沉默在黑暗里，却感觉到了两瓣朱唇，透过阳光，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真的是？”
“嗯，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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