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阿基里斯悖论,即使对手在龟速向前,只要华夏银行(600015)更慢,它就永远与对手保持着差距。
华夏二字意义非凡,由于其分量之重,鲜有企业会以华夏二字命名。
或许也是这两个字的“八字”太硬,取名“华夏”的企业往往短寿促命、运途多舛。
(资料图)
国内金融行业中,以华夏命名的银行、保险、证券和基金公司各有一家,其中:
华夏证券早已于2008年破产倒闭;
华夏人寿保险在2020年被银保监会依法接管,刚刚在今年7月接管期尽;
华夏基金也归于中信集团旗下,目前在业内尚存余威。
还有一家华夏银行(600015.SH,华夏,该行),2003年在上交所主板上市,是国内第五家上市银行,论资历在国内股份行中说一不二。
但是如今的华夏银行,论市值仅比2019年上市的浙商银行(601916)(601916.SH,浙商)略高,排在上市股份行末尾。
华夏银行的股价也自2015年6月牛市高点以后一路阴跌了7年之久。
曾经心气高傲的天选之子,如今却徒剩华夏之名,个中曲折,请容风云君慢慢道来。
“27宗罪”:罚款金额名列前茅
2016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把防控金融风险放到更加重要的位置,确保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
自此,严监管就成为了金融行业的重要主题之一。
2020年以来,国家加大了对金融体系涉房信贷的管控,严禁经营贷、消费贷等绕道违规流入房地产领域。
监管重拳整治下,华夏银行依然“顶风作案”,连续收到违规涉房罚单。
2022年7月8日,苏州银保监分局对华夏银行苏州分行及两名工作人员开出了3张罚单,主要问题是对公贷款及个人贷款业务管控不到位,对2名工作人员分别处以6万元罚款,对华夏银行苏州分行处以85万元罚款。
(来源:银保监会官网)
同月的21号,华夏银行常州分行被银保监连发5张罚单,违法违规事由主要集中于贷款资金违规流入房地产领域。常州银保监分局对华夏银行常州分行处以80万元罚款,并对相关涉事人员予以警告。
(来源:银保监会官网)
一个月内连收两张罚单对于华夏银行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它的能耐可远不止于此。事实上,2021年5月21日-2022年11月21日期间,华夏银行共计出现105次违法违规处罚,被各地银保监会罚款累计达到1.6亿元。
也就是说:在这期间,华夏银行平均每月因违法违规被处罚近6次,每月罚款金额达891万元。
同期,A股上市股份行也都受到了监管机构不同程度的处罚。
虽然其他股份行在处罚次数上受体量、业务类型以及网点数量的影响而存在显著多于华夏银行的情况,但在处罚金额上,民生银行(600016.SH,民生)的1.7亿元与华夏银行的1.6亿元远远领先同业,排名第一及第二。
为了有个更直观的认识,我们不妨进一步对比。
2021年末,“宇宙行”工商银行(601398.SH,01398.HK)有境内员工41万人、营业网点1.6万个,在2021年5月-2022年11月期间,工商银行被处罚金额累计为1.58亿元。
而同期,华夏银行仅有员工3.9万人,营业网点1008家,受处罚金额累计居然比工商银行还要多200多万元。
值得一提的是,2021年5月21日,华夏银行因27条违法违规行为而被罚9830万元,这是2021年银行业开出的第二高罚单。第一高是民生银行,被罚1.1亿元。
(来源:银保监会官网)
这27宗罪,几乎涵盖了一家银行业务的方方面面,每一宗都能伤人于无形,而华夏银行能够通过个人奋斗、单凭一己之力集齐这“夺命二十七式”,堪称“绝世高手”。
2021年12月,银保监会对华夏银行侵害消费者权益的相关问题进行了通报,列举了该行存在向个人客户销售高于其风险承受能力的产品,违规查询、存储、传输和使用个人客户信息以及违规向贷款客户转嫁成本等7类违法违规问题。
(来源:银保监会官网)
无论是触目惊心的行政处罚,还是措辞严厉的监管通报,都显示了华夏银行内部风险管控机制的不健全。
银行天然是经营风险的行业,一旦内控松垮,必然殃及资产质量。
不良率不降反增,不良拨备“一朵奇葩”
对于一家银行而言,资产质量是其经营重中之重。
2021年财政部出台的商业银行绩效评价中,对于的银行资产质量(包括信用风险、流动性风险、资本风险)的要求和监管内容最多。
风云君结合监管内容,从“资产质量”、“资产负债定价”、“非息业务”、“成本管控”、“资产回报”、“成长属性”6个方面构建了一个上市商业银行经营评价模型。
以2021年年度数据为基础,在资产质量这一项,该模型显示华夏银行在上市的38家代表性商业银行中排在第37名,位次垫底。
这样看不够直观,我们以衡量银行资产质量的一般性指标——不良贷款率,进行对比。
2016年至今,上市股份行大多数都实现了不良率的持续压降,这意味着这些银行积压的资产质量问题在这期间都处于持续好转的趋势中。只有华夏、民生、浙商三家是个例外:这三家2022H1的不良率都高于2016年的不良率。
这说明华夏、民生、浙商三家的资产质量非但没有改善,反而还在恶化。其中,华夏银行2022H1的不良率为1.79%,可以说它的资产质量在上市股份行中最差。
事实上,不止股份行如此,2022H1,华夏银行的不良率在所有上市的42家A股银行中也都是最高的。
面对居高不下的贷款损失风险,华夏银行有没有预备较为充足风险缓冲垫呢?
这里,我们又能够看到该行“出类拔萃”的一面。2022H1,华夏银行的不良贷款拨备覆盖率为152%,由低到高排在所有上市商业银行中的第二位,仅次于民生的141%。
要知道一些不良率更低的银行同业,普遍将不良拨备计提到250%-400%的比例水平,更有甚者拨备率达到500%以上,可谓将风险准备计提得足足的以备不测。
华夏银行倒好,拨备率常年围绕着监管最低要求打转儿,对自己应对信用风险的能力保持着十足自信。
那么,该行面临的信用风险确实比其他同业低吗?
恰恰相反。
关注银行的资产质量变化时,我们通常会关注“关注类贷款”的变动。这类贷款在银行业务层面被划分为风险程度较高的贷款,在未来有一定的劣变可能,如果被用为银行管理资产质量的缓冲手段之一,则银行的资产质量隐患可能更大。
因此,关注类贷款余额的占比情况,就成为我们观察银行不良贷款压力的一个重要指标。2018年以来,华夏银行的关注类贷款占比处于下降趋势,但这并非特例,全行业在高压监管下,都符合这样的趋势。
更能说明问题的是,华夏银行的关注类贷款占比自2018年以来几乎一直保持在同业最高水平,2022H1,华夏的这一比例为2.9%,稍稍让步于浙商的3%,二者夺得了这一榜单的前两名,可以说他俩面临着更高的关注类贷款劣变压力。
(来源:各企业财报)
阿基里斯悖论:比龟速的对手更慢
上市银行整体依旧保持着总资产规模的扩张,这是银行获取收入的重要基础之一。
2018年以来上市银行整体的总资产同比增速稳中有升,由8%缓慢抬升至2022年前三季度的10%。
2020年以后随着上市银行整体总资产同比增速放缓,华夏银行的总资产增速开始快速回落,2022年前三季度该增速为8%,较2020年放缓4个百分点以上。
资产端增速放缓导致华夏银行的营收同比增速由2019年的17%迅速降至2021年的0.3%。2022年前三季度该行的营收同比增速为0.7%,收入端几乎陷入增长停滞,而同期上市银行整体的营收同比增速保持在6.5%的水平。
利润端,华夏银行的表现同样长期逊于上市银行平均水平。以2022前三季度为例,华夏银行的净利润同比增速为5%,而上市银行整体净利润同比增速为11%。
如果我们把银行业务的枝枝蔓蔓砍掉,会发现业务核心就是一个“存与贷”,这就是银行的商业模式——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资金的二道贩子。
这几乎是一个稳赚不赔的生意,如果你能懂得低买高卖的话。
能够盈利几乎是每家银行都能做到的事,银行与银行在核心业务上的区别就在于能否在资金成本相近的情况下,谁既能找到收益率更高的放贷目标,同时又能平衡好风险。好银行与差银行在收益率上可能就是十几个BP(基点)的差异。
如果达不到平均水平,事实上你已经输了。
华夏银行输了一路,在资产回报能力上同样如此,其ROA常年低于上市股份行平均水平,即使有杠杆加持,该行最终的ROE也是持续低于上市股份行平均水平。
2021年华夏银行的ROA为0.67%,而上市股份行平均ROA为0.78%,中间相差的这10来个BP,可能是华夏银行怎么努力都达不到的高度。
就像阿基里斯悖论,即使对手在龟速向前,只要华夏银行更慢,它就永远与对手保持着差距。
业务转型不见起色,新帅上任能否扭转乾坤?
曾经,华夏银行的混改一度被认为是中国商业银行混改的标杆。
华夏银行的前身是首钢财务公司,北京国资委是其第一大股东。截止2022年9月末,首钢集团依旧持有华夏20.28%的股份,保持第一大股东地位。
2005年,华夏银行引入德意志银行作为第二大股东,准备在技术支持、零售银行、业务国际化等领域开展战略合作。此后,华夏银行又陆续引入了国网英大(600517)(国家电网)、润华集团等股东,形成了“国资+外资+民资”的混合制股权结构。
2016年11月,人保受让德意志银行持有的华夏银行股份,德意志银行正式退出。从引入德银开始,华夏银行就不遗余力地加快转型,多次提出要推进“商行+投行”转型、加快推进零售金融转型等等。
然而,这么多年该行的转型成果并不显著,尤其是近5年其在中间业务方面不进反退。
我们以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占营收的比重,来衡量该行在非息业务方面的转型情况。
2018年华夏银行的手续费净收入占营收的比重为25%,在上市股份行中尚处于平均水平(26%)。此后,该行的手续费净收入占比持续下降,到了2021年这一占比仅为10%,远落后于上市股份行17%的平均水平。
华夏银行的业务转型非但没有进步,反而在近几年愈发依赖吃息差的存贷业务,其在业务转型方面与同业的差距也进一步拉大。
伴随着华夏银行业务转型的失利,该行相继有高管人员离职。2017年1月-2022年2月有两位行长辞职,期间还伴随着副行长、执行董事、监事等10余名高管离职。
2022年2月18日-11月9日,华夏银行的行长之位在空缺了10个月之久后,该行又迎来了一位新行长。
(来源:该行公告)
这位关行长能否扭转乾坤,带领华夏银行走出经营迷阵呢?
我们一起拭目以待。
华夏银行拥有梦幻般的开局:占据北京市的优秀经济资源,背靠着多元化的股东背景,较早地通过混改确立了业务转型方向,要资源有资源,要钱有钱。
然而,在经济战车的高速轰鸣中,华夏银行并没有建立起的自己竞争优势和业务特色。
从其收入结构变化我们可知,近年来该行越来越依赖不费多少脑筋的存贷业务。毕竟抱着金饭碗能够有饭吃,又何必苦哈哈地去闯业务,结果还可能费力不讨好。
这样做的弊病就是逐渐会失去“给风险定价”的能力。当银行没有了给风险定价的能力,风险就真的来了。
当一家银行中的大部分人都围绕着存贷资金池想方设法谋利,而不搞业务创新时,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沦为资金掮客。
这可能就是华夏银行屡遭重罚的原因,表面上看这是由内控缺失造成的,实际更可能是业务生态的副作用。